绛州火锅情缘作家鬼谭

作者简介李廷柱，山西绛县人，生于年，山西新绛机械厂退休职工。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业余创作以来，在《工人日报》《山西工人报》《山西民间文学》《作家之路》《扬帆》、《河东文学》、《河东文化》等各级报刊杂志发表作品约60万字，系运城市作家协会、临汾市作家协会、山西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现居住山西侯马。绛州火锅情缘绛州火锅闻名遐迩，在全晋南乃至全省，甚至在周边的秦豫两地都颇有名气。刚到新绛那年临近过年时，孩子们吵吵着要吃绛州火锅。家属区宿舍里的邻居是地道的新绛城里老户人家，可巧她就是做绛州火锅的行家里手。她说，那还不容易。她当即开了一张需要的食材和调料单子让我采购。她说，现在食材普遍缺乏不好买，有些东西凭票供应还买不到呢，买高价的咱们挣的钱太少，消费水平达不到，只能对付着罢了。那时正是六十年代末期，是各种物质相当匮乏的时候，我按图索骥在市场上购买了能买到的食材与配料，还买了一个翼城烧制的砂火锅子。大年初一的中午，在邻居的指导点拨下，妻子攒了个绛州火锅。火锅里食材实在是单薄了些，白菜坐底，油炸红薯片、油炸萝卜丸子、油炸豆腐片。当时与其说是油炸，不如说是把这些食品在热油里的小锅里胡乱过了一下，就赶紧捞出来了。那时每人每月才供应可怜兮兮的三两棉籽油，省着吃都难用到月底，要是把菜丸子、白豆腐都炸透了，大年已过就要吃水煮白菜了。火锅里还放了些菠菜、白豆腐块，最上一层特放了几片儿切得薄得不能再薄的猪肉片片。接着往火锅里舀了几勺子煮了肉的腥汤与拌好的调味汤，随后我从炉子里用火钳子夹了几块已烧红的小疙瘩劈柴瓣儿，放进火锅中间的火筒子里，就拎着火锅两边耳朵儿上的绳绊子放在门前垒的砖桌上，用早就准备好的一把大蒲扇对着火锅下面的火口儿来回搧动着，加风摧火。顿时烟煴燎绕，火筒子里的火苗子腾腾地窜起，不一会儿，火锅里面沸腾起来，“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里面的热气浪顶得火锅蓋子“扑嗒嗒、扑嗒嗒”地响得不停气儿……妻子赶忙跑过来说，快别搧了，汤都溢出来了。孩子们也跑过来着急地问，爸，熟了没有？还不让吃？真香。这会儿，光顾烟熏火燎的“扇风点火”了，也没顾得闻一闻，我耸耸鼻子一吸，还真香。从火锅里窜冒出来的那一股子氤氲之气在寒冷的空气里弥漫着那香喷喷的味儿迎面扑鼻而来，让人不由得抽动鼻息，馋挠得禁不住流淌着口水儿。中午全家人围坐在炕头（那时家属宿舍区住的福利房还全是土坑）的炕桌上品尝着冒着热气，食材并不丰盛的绛州火锅子，你用勺子舀，他用筷子搛……人人额头上都沁出了热汗珠儿。孩子们的小嘴巴“吧唧吧唧”地一边吃食着，一边高兴地说，真香，真香。此时火锅里还“咕嘟嘟”地沸热滚动着，小孩子家嘴巴皮薄娇嫩，直喊，烫、烫。妻子拿起一个小圆馒头顺手扣到火锅中间的火筒子上，说，这馒头马上就烤黄了，嘎巴脆，一会儿谁吃呀？几个孩子抢着说，我吃哩，我吃哩！妻子说，不要争抢了，烤好了一人掰一份都能吃上。这一年全家人吃的那个绛州火锅即热火温馨，又热气腾腾，真个香！八十年代时的那些年，孩子们都长大了，有的上高中，有的上了大学，那年放寒假回来后，提出今年过年初一吃绛州火锅，就是锅太小，装的东西太少了，让人吃不尽兴。我说，火锅子里就那么大地方，咋办？还能搭个箅子不成？老婆子笑着说，老老的了，真会和娃们说笑话、抬闲杠，再买一个不就行了么。我说，我也是这个意思。于是就到集市上又买了一个翼城烧制的砂火锅子。那时，生活条件好了些，火锅里面的食材也高档了些，萝卜丸子换成了肉丸子、还有素肉、虾米、黑蘑儿，大肉片子也比过去多了几倍。烧火锅的燃料也改用了从北山上贩下来的好木炭块块，再也不用那劈柴小疙瘩瓣瓣儿呕烟呛人的烧火锅了。孩子们吃得满头沁汗，红光满面肚皮圆滚滚的心里喜欢，连说，老妈做的这绛州火锅的水平大大提高了，越来越香、越地道了。拾掇完碗筷，他们就兴高采烈，连蹦带跳地出门找同学们玩去了。九十年代时，我们举家迁徒到侯马市定居，家口人丁兴旺，增加到十二口人。搬家时我实在不忍心地遗弃了陪伴我们家使用了几十年的那两个砂火锅儿。到侯马后，我特地到新田市场购买了一个体积大、外观漂亮，火锅棱边周围雕镌着仕男秀女或锦秀山水线条的图案，打磨得古色古香，价位不菲的大号铜火锅子。此时老婆子对绛州火锅食材的选购，调料与制作、搭配虽没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却也到了熟门熟路，手到擒来的地步。大年初一，老婆子大展身手用最好的食材，其中包括马莲肉、肉丸子、瘦肉片子与一些鲜菜装填了满满当当的一大火锅子，之后又加添了几勺子腥汤与调料。我用半烧红的木炭搛进火锅火筒子里面，用大蒲扇对准风口使劲在搧动着，一会儿火锅里汤水就咕嘟嘟的滚动起来了，香味四溢，不由人嘴里咂满了口水。娘家全是外地的几个儿媳妇们齐声问婆婆，妈吔，你在哪里学的这一招手艺，这火锅菜味儿真香，我们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火锅菜。你教教我们怎样做行不行呀？老婆子自豪地说，这可是真正的绛州火锅。前多年在新绛时曾得过真传，你们几个想学还不容易吗，凑时间我一定手把手地教你几个学做绛州火锅。从这以后，我们再也不是仅仅在每年春节初一那天吃一顿绛州火锅了。正月十五元宵节、五月初五端午节、八月十五中秋节、十月一日国庆节、阳历年假日、大年三十年夜饭时，孩子们都要求攒一锅香喷喷的绛州火锅菜品尝。甚至发展到后来礼拜双休日，孩子们点饭提议道，今天干脆攒个绛州火锅菜吃吧！在老婆子的指导调配下，几个孩子和儿媳妇们齐动手，你去买食材配料，他洗刷择菜，你烹饪，她煮调……我亦赶快砸木炭燃火，将刚燃红的木炭搛进火锅火筒里，用大蒲扇子搧旺火苗，不大一会，一个热气腾腾，香味浓浓，美味佳肴的绛州火锅菜就端到客厅里的餐桌上了。全家老幼围坐成一桌个个兴致勃勃地拿勺子、举筷子，吃得眉开眼笑，津津有味。毫不夸张地说，自从我们家“引进”了绛州火锅之后，这许多年来，家庭的幸福感，凝聚亲和力与和谐美满的氛围与景象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大概是前年吧，二孩子告诉我，爸，以后咱家不用大费周章地攒绛州火锅了……我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说，为啥？你们吃够啦，不想再吃了？他说哪能呢！新绛城的东向绛州火锅连锁店开到侯马来了，门面就在文明路和市税务局紧挨的那块地儿。我和几个同事在那店里吃了两次，嘿，咋说呢，人家那绛州火锅物美价廉，就是地道，香了个香。我说，你说的是真的？那咱们哪天全家就见识一回去。过了几天，正好是国庆假期日，我们全家就上文明路东向绛州火锅连锁店整了一桌。一家人品尝后啧啧称羡，大加赞赏。说实在的这东向绛州火锅比我们家攒的那绛州火锅味道儿纯正香浓，好的真没得说了。老婆子当即表示，我年纪也大了，干活也有些吃力了，以后逢年过节，全家人都来这文明路东向绛州火锅连锁店聚餐。我说，今后家里来了亲戚朋友，也在这里招待他们一顿地道的绛州火锅，如何？全家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好，热烈拥护两位老人的英明决策！说实在的尽管现在火锅里的食材丰盛、调味考究，味香纯正浓厚，但我总忘不了六十年代时第一次在新绛吃的那一顿邻居指导，妻子做的绛州火锅菜。每每回想起来，总有一种荡气回肠、余味无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