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院里那几株冬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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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来运

节气已过了大雪，入冬以来却没下过一片雪。空气干燥，疫情肆虐，病毒似乎在某个角落潜伏着，伺机给某个路过的人，狠狠一击。我渴望来一场摧枯拉朽的暴风雪，把这可恶的病毒冻死、埋葬，还人间一片暖阳祥和。雪没来，从昨天开始，却淅淅沥沥下了半天一夜的雨。清晨，走出屋子，一阵冷风劈头盖脸打在身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抬眼望去，门前那株老桃树在寒风中起舞，片片枯叶不情愿地从它身上飘落，好像不愿离开母体的孩子，留下光秃秃树枝瑟缩、战栗。我的脑海中浮起来一抹绿色，它不是城市马路两旁的绿化带；也不是高速路上的球柏；更不是老家田野上谁家栽种的塔松林……思路渐渐清晰，啊！它是绛县郝庄乡大吕村老家院里那几株冬青树。冬青是冬青科，常绿乔木，是一类开花植物。我对绿色有种无与伦比的偏爱。绿色会使人想到生命，象征着和平、青春、理想，然后是新鲜、安静、安全等等。年，迫于生存压力，我不得不选择到山西大同市打烧饼。撇下妻，上养两位七八十岁的老人，下养3个尚未成年的孩子。我则变成了一只候鸟，每年过完春节往北飞，年底了再往南飞。这样和妻牛郎织女的生活整整过了10年。后来父亲去世了，留下母亲一个人瘫痪在床。春节回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到母亲的床前察看病情，嘘寒问暖。到了后期，母亲病情加重，拉不下，尿不出，有时正在吃饭，母亲吆喝:“我想拉！”我便放下饭碗，带上橡胶手套帮母亲往外掏，往往干完这些活，饭凉了，也没了食欲。真不知道妻那些年日子是怎样过的，她既要用平车拉上母亲，一路上坡去东郝庄诊所扎针，又要操心三个孩子吃饭穿衣。母亲晚年患上小脑萎缩，有时糊涂有时清楚，时不时地就要骂人，妻离她最近，挨的骂也最多。时间久了，妻也学会了自我减压，左耳进、右耳出，从来没和她顶过嘴。有次母亲不知怎么不顺心了，一拐棍打在妻的腰上。妻又气又冤，泪水瞬间盈满眼眶，但却又无可奈何。不下雨的老天爷，糊涂老人，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到吃饭的点，还得把碗给她端在跟前。年我37岁，经过在外多年打拚，攒了点积蓄，在老家盖起了6间北房，2间偏房1处院落。硬化庭院时，我特意吩咐工匠在院子正中留了一块长方形的花池，大约有1分地的面积。因为常年出门在外，没时间打理，妻便在花池里种些豆角、茄子、黄瓜之类，就这一分多地，全家人的餐桌上，有吃不完的新鲜疏菜。母亲熬过最后10年，有数量没质量的日子，在80岁上寿终内寢，我的3个孩子，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长大成人。北方的冬季万木凋零，一派萧瑟。放眼望去，大地像披了一件黑灰色的披风，在寒风中抖动。缺什么呢？缺少象征生命的绿色。于是，我骑上摩托车到塬下柳泉村的苗木基地，买了4棵大约半米多高的冬青苗，又到坡底村马路边的一块雪松地，和主家讲好价钱，挖了一棵三四米高的雪松，在侄儿李军的帮助下，用三轮车运回我家院子里。接下来，就是挖坑、移苗、浇水……花池终于呈现出它该有样子，黄褐色的泥土上点缀出几点绿色，冬季有了生命的色彩。每年回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打扫院子的枯枝败叶，修剪花池里那4株冬青。它经历几年春花秋实，变得枝繁叶茂，高大挺拔，郁郁葱葱，油绿色肥厚的叶片里，开出无数紫色小花，而后变成一嘟噜一嘟噜红玛瑙一样的果实。仔细端详，象一颗颗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一股幸福的惬意流进心房。我喜欢它，便从它身上剪下几枝含苞的当年枝条，挖一道浅浅的沟渠，轻轻地把它插进泥土，接下来便是隔二卯三地浇水，直到我再次像候鸟一样往北飞去。年底回来，居然幸运地成活了十几株冬青苗，不得不佩服它顽强的生命力。我喜欢冬青，还因为它皮实，一但扎根泥土，便一年四季呈显碧绿。无须刻意浇水施肥，无须天天精心伺弄，无须担心气温高低。春夏秋冬、风霜雪雨、酷署严寒都不能伤它分毫，反倒在这样的环境中越挫越勇，蓬勃向上。这多像我们人类某些可贵的品质。时间长河不分昼夜地向前流淌着，一晃10多年又过去了。儿女们像羽翼丰满的小鸟从巢中飞去，他们在各自不同的地方找到了自已的家，老伴也来到我身边与我一起生活。家，成了空巢，只有空落落的房子和院里那几棵冬青树，默默等待它的主人回来。疫情3年，有两个春节没有回家了。前几天打电话，听老伴的侄女说，那几株冬青树和雪松的枝条互拉八扯，密不透风，像一头很久没有修剪的头发，乱糟糟的，失去了它原有的美感。但愿今年春节不再因疫情阻隔，是时候该归家打理那几棵冬青树了。

作者简介

李来运，年出生于山西省绛县郝庄乡大吕村，年毕业于郝庄中学。上高中时因为偏爱文科，所以爱上写作；因为爱上写作，所以心里住进一个文学梦。进入社会后，“梦”被现实碰得粉碎，为生计选择从事餐饮业至今。看到朋友转发《三只眼传媒》链接篇篇美文，心中技痒，稍事笔墨，没想竟得到总编老师青睐！几年来，已发拙作十多篇，深感三生有幸。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凌不到绝顶，享受一下爬山的快乐，欣赏一下沿途风景，岂不是一件快乐美事吗？

来源：三只眼传媒

编辑：卢开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