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中原地区的一座山,由于据说上面有山洞
2024/6/1 来源:不详位于中原地区的一座山,由于据说上面有山洞「如王者之宫」,所以被称作王屋山,又因为在愚公移山的故事中戏份很足,从而受到许多隐居者的青睐。这种王屋山情节,在皇帝与后宫带头修道的盛唐达到鼎盛。唐时最有名的道士、李白的好朋友司马承祯先生,在他的著作中,将王屋山定论为道教第一洞天。
王屋山实在过于有名,来隐居的人常常络绎不绝,以致「王屋山人」这个名号早已丧失了其作为某人道号的专有属性,从而变成类似于「阳澄湖大闸蟹」或者「兰州拉面」的公共品牌。你叫王屋山人我没意见,但我也叫王屋山人,你也不要介意哦。
张籍有《胡山人归王屋因有赠》诗,证明他曾见过一位姓胡的王屋山人。按诗题的意思揣测,张籍与胡山人应该是在红尘中偶然相遇,作诗之时,正是胡山人再次入山归隐之日。
杜牧《卢秀才将出王屋高步名场江南相逢赠别》云「王屋山人有古文」,这说明杜牧也认识一位姓卢的王屋山人。与上面的胡山人不同的是,这位卢先生的隐居显然已经告一段落,正准备出关下山,去那红尘乱世里消受一番。
张籍或杜牧,都不以结交神仙道士出名,最爱结交外道的李太白,在王屋山人这个问题上,毫无悬念地令人印象深刻。天下适合隐居的名山太多了,王屋山只是其中之一,而李白竟然留下至少两首与「王屋山人」交往之作,这意味着,李白至少认识两位以上叫「王屋山人」的人,更何况,王屋山上肯定还住着许多名号不叫王屋山人的隐士,比如同样曾经隐居王屋山的玉真公主——巧了,玉真公主,李白也认识,不但他认识,他女儿也认识,他女儿的后妈也认识,他全家都认识。
总之,在热爱神仙道士这件事上,李白的资深达人身份无人可以撼动。
李白遇到的第一位王屋山人,叫孟大融。
中年的李白曾和杜甫一起去过王屋山,两位中国诗坛最霸道的男子,在王屋山遇到了一位叫孟大融的隐士,这位孟大融对中国诗坛的直接贡献,就是让李白留下了一首《寄王屋山人孟大融》。这首诗前面引用过,「愿随夫子天坛上,闲与仙人扫落花」,虽然没有多么精彩绝伦,但也不失为朗朗上口的名句。
李白遇到的第二位王屋山人,叫魏颢——两人相遇之时,这哥们儿尚叫魏万。
自称「王屋山人」的魏颢或魏万,是个有点奇怪的人。
在给李白集作序的人里,他显得特别格格不入,比如,别人的落款都是「宣州当涂县令李阳冰」「朝散大夫行尚书职方员外郎直史馆上柱国乐史」,他的落款则是完全不同的画风——前进士魏颢。
古书里到处是陷阱。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甚至有点小枯燥的「前进士」三个字不知折损了多少聪明的读书人,因为这三个字很容易让人误解成为「前朝进士」或「从前的进士」之类的意思,而只有熟悉历史的人才知道,这个「前进士」的真正意思是「真进士」,这件事的迷惑程度简直可以入选「古人迷惑行为大赏」。
进士就进士,何来真假?要怪就怪中国文化太过博大精深。出于虚荣或各种奇怪的原因,「进士」这个词汇跟钱一样,被唐朝人弄得有点通胀。瞧他们干的这破事儿:那时候,大家习惯性地将本来不是进士的举人呼作「进士」,听起来爽,可遇到真正的进士该如何称呼呢?古人自然有招,呼为「前进士」,这个「前」,大概是更进一步的意思。
「进士」本身就已经表达了「进步」的意思,此时为了区分真进士和出于客气的口嗨「进士」,没办法,只得在「进士」之前再加一个「前」字。于是,好好的进士,从称呼上看上去,好像是专业负责「前进」的奇怪职业。
与此同时,还充满了莫名的正能量: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红色娘子军连歌》)。
原本优雅的读书人,画风陡然诡异。古人的脑瓜里到底具体怎么想的,咱也没法找唐朝人问。但是,很容易能看出来的一点是:这看似无聊费解的文字游戏里,暗涌的是古往今来人心的脆弱,正是这脆弱衍生出无数的荒诞和滑稽。
我还在读中学的时候,村里人就喜欢喊我大学生;等我考上大学,村里人又开始喊我研究生;等我终于读到研究生,村里人突然不知道喊我啥了,相视尴尬,手足无措,只剩下沉默。所谓溢美,所谓语言的暴力,古往今来,不外如此,并不深奥。
简而言之,这种语言上的处心积虑反映了一件事:古时候,大家太看重进士了。
清朝的曾国藩,小时候经常和自己的父亲一起进考场,他爹一把年纪,对事业已无幻想,但世代务农的家庭,心中的执念却日益强烈:必须得考个功名。同朝的袁世凯年轻时更可怜,什么进士不进士、前进士还是后进士,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平生所愿只是一个秀才,却偏偏连秀才都考不明白,以致愤慨不已,几欲自闭:不能得一秀才,死不瞑目。
就像很多表格只需要填最高学历一样,古人在书里也倾向于列上自己的最高官职或最煊赫的身份,魏颢前面的「前进士」三个字似乎说明,除了进士身份之外,魏颢的一生并无十分辉煌的履历——否则,我们一定会知道。
虽然都因为认识李白而知名,但魏颢跟汪伦那种低端网红还是不一样,他不但有进士身份,更有作品传世。之所以有作品传世,是因为李白信任他,让他负责整理自己的作品《李翰林集》。书虽散佚,序却奇迹般流传下来。
没错,《李翰林集》的序《李翰林集序》,是魏颢写的。
魏颢对自己的名字有着深深的执念,他不断改名的经历,《李翰林集序》里写得很有意思:「颢始名万,次名炎。万之日,不远命驾江东访白。」一开始叫魏万,后改魏炎,后来又改为魏颢。
魏颢是李白最忠实的粉丝之一,并且是那种让人闻风色变的「私生粉」。魏颢之所以能够和李白成为好友,一切都离不开他坚韧不拔的毅力。早在他的名字还叫魏万的日子,他就一路追寻李白的足迹,终于在广陵见到李白。
假如你喜欢或者喜欢过李白,那么此时,我们应该感谢这个当时还叫魏万的魏颢,因为他跋山涉水,吃了很多苦头之后,终于用自己的眼睛,在大唐的天空下,在春尽的五月,替我们看了一眼李白。这一眼,不止千年。
关于第一次见到李白的印象,魏颢写了十六个字:眸子炯然,哆如饿虎,或时束带,风流酝藉。
眼睛又大又亮,气质超级棒。要知道,此时魏颢见到的不是少年李白,不是青年李白,甚至不是中年李白——他面前的人,是时年五十四岁的老年李白。一个五十四岁的小老头,眼睛放着光,睁得像觅食的饿虎,满身都是风流蕴藉。
李白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时有多么英俊,当年醉酒的样子多么飘然不群,真的不敢想。
最关键的是,当年的魏颢只是蓬蒿中的一个普通人而已,浑身全是毛病,大部分人都看不惯他。见到偶像李白的时候,相处得却很融洽,这种融洽,治愈了魏颢。
「颢平生自负,人或为狂,白相见泯合。」
所有人都觉得魏颢自负疏狂,但魏颢跟李白在一起的时候,一切却那么自然。这种在对方面前可以自由做自己、无论自己怎么做对方都觉得没问题的感觉,全世界的人都可以体会,为了描述这种感觉,人们发明了许多词汇:惺惺相惜,臭味相投,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莫逆之交,肝胆相照,如胶似漆,琴瑟和鸣,高山流水。
如果别人都觉得你不正常,如果恰好你过得也不是很好,你会不会因此怀疑自己?你会不会一改往日的不屑,仔细想一想那些被你视作噪音的别人对你的评价?阿杜说过,谁都可能暂时地失去勇气。
如果突然有个人说,你挺好的啊。
你会不会有种热泪奔涌的冲动?所谓知己,不是「懂我」,是「爱我」。好多人说,找一个懂自己的知己好难,言下之意,自己很难懂?人这种生物,很好懂的——你说那些年你没遇到懂你的人,其实是没有遇到想懂你的人。人会说会叫,比动物好懂一万倍,但竭力地呼喊、拼命地倾诉,却经常换不来哪怕一个听众,是不是很奇怪?
杜甫「世人皆欲杀,吾意独怜才」的泪点在于,当全世界都抛弃你的时候,我仍然爱你。这种爱当然不是爱情,但它超越了爱情:人与人之间、灵魂与灵魂之间、宇宙中两粒尘埃之间的爱,足以轻易地让那些被世人赞颂过的最美的爱情故事黯然失色。
白居易问刘十九那一句「能饮一杯无」,请问司马相如的情歌中,哪一句可以匹敌?
魏颢见到李白的时候,李白也见到了魏颢。当魏颢在心里赞叹李白的风流蕴藉时,李白也在为他的数千里追寻而感动不已。魏颢察觉到李白的亲切与随和,李白也感恩于魏颢的仰慕与热爱。
李白给魏颢写了一首很长的诗《送王屋山人魏万还王屋》,序言里记述了魏颢追寻自己的过程:
王屋山人魏万,云自嵩宋沿吴相访,数千里不遇。乘兴游台越,经永嘉,观谢公石门。后于广陵相见,美其爱文好古,浪迹方外,因述其行而赠是诗。
在古代,旅行是特别艰苦、特别费钱的高危活动。
魏颢的追寻李白之旅,不但要承担旅途奔波的高额花费和生命危险,更受制于通讯,必须接受不断跑冤枉路的糟糕经历。当你听说李白在山东的时候,你除了动身去山东没有别的办法,但三个月之后,当你到达山东的时候,李白是否还在山东呢?
百折不挠这个词,用在魏颢身上,太恰当不过。
魏颢的硬核追星获得了连他自己都不曾料想的丰厚回报。魏颢不像李白、杜甫、高适那么有名,他的故事理应像大部分人一样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但在李白赠给他的长篇诗歌里,我们却可以窥见魏颢的风采。在李太白的笔下,魏颢像杜甫一样闪闪发光。
魏颢是山东人,少年即有才辩,隐居王屋山,修炼学道,为访李白,辗转三千里,一路瞻仰古迹,根据李白诗中的不完全统计,这一路魏颢观看了钱塘江的潮、会稽的若耶溪、余姚的曹娥碑、天台的寺、温州的岛屿、新安江口的水、谢灵运登临过的山、沈约题诗的楼……
这些绝妙的古迹与美景,见识过无数慕名而来的人,千载万年之后,不出意外的话,那片海、那座山应该还在那里。世上真正稀缺、转瞬即逝的美景,是那个和你狭路相,愿意和你不醉不归的陌生人。钱塘江的潮我也见过,但魏颢见过李白,李白也见过魏颢,我只看见潮。「潮打空城寂寞回」,当然不是钱塘的潮,但此时突然想到这一句,才发现人家写得确实横。
李白的《送王屋山人魏万还王屋》不是普普通通的酬唱客套,他写这首诗的时候下了很大的功夫,不像是酒后满纸落云烟的挥洒,里面有用力的痕迹,也有讨巧的心机,比如,诗歌的大部分篇幅都在描述魏颢旅行过的景点,把那些风景写得特别动人,读着读着差点以为这是首山水诗。这些山水美景跟魏颢有什么关系呢?没啥关系,魏颢去过而已。
刚认识的朋友,了解不多,但你就是莫名其妙地特别欣赏他,特别想给他写一首比之前赠送任何人的都长的诗,怎么办?李白的尴尬就在这里。这种含着眼泪强行写下去的事,李白其实不是第一次干。尽管如此,李白毕竟是李白,哪怕强行写的诗,读起来仍然优美飘逸,感人至深。
比如这几句的写景:「秀色不可名,清辉满江城。人游月边去,舟在空中行。」
这四句是想象,想象的内容,是魏颢曾经看到的美景。人游月边,这人是魏颢;舟在空中,这舟是魏颢的舟。秀丽的江城,清丽的风景,缥缈的月色,空灵的小舟,谁知道,都是你。你看见世上的风景,但我毫无艳羡之感,不是你看过的风景不够美,而是无论那风景多美,都不及我看到的你。
听上去像土味情话,但大意就是这么个意思。
诗歌中,李白甚至提议要带魏颢去见自己的好友,大家一起玩耍。「吾友杨子云,弦歌播清芬。虽为江宁宰,好与山公群。乘兴但一行,且知我爱君。」
李白告诉魏颢,自己的朋友杨子云虽然是江宁宰,听起来跟我们不像一类人,但这个人的爱好跟山公很像,要不咱们一起去找他玩一趟吧,顺便也让他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魏晋名士山公,他到底有怎样的爱好呢?在那个年代,他的爱好,可谓妇孺皆知。请看儿歌:「山公出何许?往至高阳池。日夕倒载归,酩酊无所知。」是个狠人。
李白要带魏颢去拜访自己的好友杨子云这件事,说明他真的喜欢魏颢。我们可以读到李白与杨老哥的诗歌酬唱,字里行间能看得出,杨子云绝对不是李白的泛泛之交。杨是旅行中会想念的那种朋友,「徒令魂入梦,翻觉夜成秋」(《宿白鹭洲寄杨江宁》);他也是你愿意和他在盛大宴会上觥筹交错的朋友,「感此劝一觞,愿君覆瓢壶」(《春日陪杨江宁及诸官宴北湖感古作》);同时,他也是你遇到挫折时想要倾诉的朋友,「纷纷江上雪,草草客中悲」(《新林浦阻风寄友人》)。
李白眼中的杨兄,是光芒万丈的存在。《江宁杨利物画赞》里写道:「赵城开国,玉树凌烟。笔鼓元化,形分自然。明珠独转,秋月孤悬。作宰作程,摧刚挫坚。」这么重要的朋友,他第一时间要介绍给魏颢认识。你交到了特别喜欢的朋友,大概也会第一时间跟死党分享喜悦吧,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李白赠魏颢诗的最后四句:「我苦惜远别,茫然使心悲。黄河若不断,白首长相思。」
山无棱,天地合,黄河断,乃敢与君绝。
(这里请原谅我破坏气氛一下,没有半点怀疑李白情感真诚的意思,单纯忍不住而已。唐时大概黄河水量很足,所以太白以黄河断为喻,但后来由于生态破坏等原因,黄河一度经常断流。某百科上甚至有「黄河断流」这个词条:「黄河自然断流指黄河最下游一个水文站利津水文站测得的径流量不足1m3/S。断流始于年,在—年的二十五年间,有十九年出现河干断流,平均四年三次断流。年后几乎连年出现断流,其断流时间不断提前,断流范围不断扩大,断流频次、历时不断增加。」)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魏颢仰慕李白,李白回报了他的仰慕。
在《李翰林集序》里,魏颢提到了李白对自己的勉励:「(白)谓余『尔后必著大名于天下,无忘老夫与明月奴。』因尽出其文,命颢为集。颢今登第,岂符言也?」
「著大名于天下」的意思是「成名」,「成名」的意思很单纯,专指一件事情,科举登第。罗隐考了十几次未果,写下「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之句,是没能「著大名于天下」的典型。白居易年未三十而中进士,「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可谓春风得意,但他应该见过许多蹉跎岁月未成名的举子,偶尔也会发出「成名要趁早」的感慨:
悲哉行(节选)
白居易
十上方一第,成名常苦迟。
纵有宦达者,两鬓已成丝。
可怜少壮日,适在穷贱时。
丈夫老且病,焉用富贵为。
孟浩然算不算「著大名于天下」?不算,因为没考上。甚至李白都不算「著名」,尽管他在中央当过近两年的翰林,但他离开之时仍是白身布衣。
魏颢口中的李白,说出「尔后必著大名于天下,无忘老夫与明月奴」这种苟富贵、勿相忘般的田舍之语,并不让人意外。李白的功名心,很可能比魏颢的还要重,只是他太过骄傲,以致年轻时的我们一度以为他真的不屑。
魏颢成名之后,没有忘记李白。两个人分手之后的第二年,「四海大盗」,李白放逐夜郎。「经乱离,白章句荡尽」,六年之后,魏颢于山西绛县偶然得之,「沉吟累年,一字不下」,直到有一天突然想起旧事,援笔作序,开始编辑李白集——开篇附二人之间的酬唱诗,「不忘故人也」。
在序的最后,魏颢写道:「白未绝笔,吾其再刊。」
显然,魏颢已经很久没有跟李白通音信了,战乱的年代,即便想通信,你也很难找到地址,就算找到地址,信也不一定能够顺利送到。音书断绝是很寻常的事,忍一忍,等一等,再大的动乱总会有平息下来的那一天,到时候再相见,不醉不归,岂不美哉?如果你还写,那我再替你编辑传世,如果你后来还愿意对我讲故事,我会在以后的序言里为你记录。
魏颢这样有良心的朋友,后来的世界上已经不多。
可惜,当魏颢落笔的时候,虽然世界基本上已经太平,但世上再也没有李太白了。在魏颢沉吟的「数年」里的某一年,李白死在了自己的六十二岁上。
相对于李白赠魏颢的诗,在我眼中,魏颢赠李白的诗更加真挚感人。当然,这跟诗才高低无关,主要是李白的人格魅力太过震撼,目睹斯人,你没办法矜持,没地方隐藏,没必要保留,没机会内敛,那种爱慕会自己爬上笔尖。
魏颢的诗才并不飘逸,有时甚至流于笨拙、琐碎和啰唆,年轻人作诗的油滑和套路偶尔也会暴露出来,但那都是诗力所限,其实不必苛责。重要的是,诗中对李白的仰慕之情,是质朴和真挚的,那种质朴和真挚,一千多年之后,仍然不难体会。
本章的最后,我想用魏颢的这首诗作为结尾。
金陵酬李翰林谪仙子
前进士魏颢
君抱碧海珠,我怀蓝田玉。各称希代宝,万里遥相烛。
长卿慕蔺久,子猷意已深。平生风云人,暗合江海心。
去秋忽乘兴,命驾来东土。谪仙游梁园,爱子在邹鲁。
二处一不见,拂衣向江东。五两挂海月,扁舟随长风。
南游吴越遍,高揖二千石。雪上天台山,春逢翰林伯。
宣父敬项橐,林宗重黄生。一长复一少,相看如弟兄。
惕然意不尽,更逐西南去。同舟入秦淮,建业龙盘处。
楚歌对吴酒,借问承恩初。宫买长门赋,天迎驷马车。
才高世难容,道废可推命。安石重携妓,子房空谢病。
金陵百万户,六代帝王都。虎石据西江,钟山临北湖。
二山信为美,王屋人相待。应为歧路多,不知岁寒在。
君游早晚还,勿久风尘间。此别未远别,秋期到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