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古村落镇夷关,从古道边关到耕读传

2023/6/23 来源: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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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夷关石墙 蔡文雯 摄

骑着大象的士兵已归于尘土,但镇夷关的石墙却还静静地站在路边,气定神闲地陪着关内的人家。

从秦长城开始,中国似乎就把城墙关隘作为防御外敌的有效手段,山海关、嘉峪关、居庸关——“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再多的历史烟云,都没有吹散附着在厚墙上的秦时明月汉时歌赋。而滇西边地的镇夷关,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中缅边境小边关,元初为了征缅设关镇守,同样具有了这样的战争防御功能。只不过时光缓缓流过多年,战争已经远去,骑着大象的士兵已归于尘土,征缅的故事已经遥远,但镇夷关的石墙却还静静地站在路边,气定神闲地陪着关内的人家。人家种谷它看着,人家犁地它看着,人家吵架它看着,天晴下雨它看着,四季更替它看着,看着看着,就把自己看成了镇夷关人家的一种生活存在,没有它,镇夷关就不叫镇夷关,43户多名镇夷关人心里就没着落,所以,有事没事在墙下的石凳上坐坐,有人就聊聊天,没人就发发呆,早早晚晚在石桥上走走,顺便放放牛,这种安静的乡野生活,倒成了我们外人眼里的一种风景和向往,于是我们走进镇夷关,就有一种走进了一幅活着的历史地图的感觉,没有废弃关隘的荒凉,没有古堡凋零的肃杀,有的是炊烟袅袅的温馨,有的是一对对老夫妻相濡以沫的岁月静好,有的是江舻进士及第对后世九代耕读传家的涓涓细流。

古石桥 蔡文雯 摄

清溪杨柳小桥头,路转山环境自幽。三五人家图画里,当年有客风池游。

我去镇夷关,很大程度是因为它是一段有烟火气息的历史,在久远和现实之间,有俗世间的柴米油盐和鸡犬相闻;还有更重要的,它是我南方丝绸之路探寻系列的一个点。明清以后的马帮到了腾冲如果要入缅甸八莫,必须经芭蕉关到清水乡镇夷关,再经梁河曩宋关到盈江芒允,从红蚌河进八莫。所谓“三关八寨”就是这条线。只不过我疑惑的是,翻遍所有资料,明万历年间巡抚陈用宾为控缅设立的八关(万仞关、巨石关、神护关、铜壁关、铁壁关、虎踞关、天马关、汉龙关)均没有关于芭蕉关、镇夷关、曩宋关的相关记录,或者说相关军事隶属关系。我去的时候,站在长24.8米、宽3.6米的石桥上,看着脚底大盈江清澈的流水以及水边吃草的老牛,感觉到的只有四时烟柳的宁静如画,而没有江水激荡的澎湃之势。民国腾越诗人李叶荫一首《镇夷关》,就非常优美地再现了此时的旖旎:“清溪杨柳小桥头,路转山环境自幽。三五人家图画里,当年有客风池游。”

事实上,作为腾冲至南甸(梁河)的古道交通咽喉,这里是重要的渡口。那既然是渡口,江流肯定是湍急的。在唐代南昭王阁罗凤西开寻转、南通骠国之时,这个渡口摆渡了无数的马帮和客商。元初征缅,为方便人马通行,元政府在渡口上设关镇守。而出了镇夷关,就是佤族、傣族、阿昌族、景颇族等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这个时候,镇夷关以外,被统称为“夷方坝”。到了明代,明王朝推行通边政策,改设镇夷关巡检司专事管理。再而后通过王骥三征麓川,腾越州控制范围到了伊洛瓦底江一带。镇夷关作为军事关卡的地位被削弱,守关士兵很多就地安家落户。清康熙26年(公元年),渡口改建为永久性石拱桥,也就是我们现在还在走的桥。幸运的是,康熙年间的《建桥碑记》和民国元老李根源的《清江仁斋先生故里》两块石碑,在桥头尚存。

看村外桃花春色满,桥头杨柳午阴清。日子多么平淡而蕴藏诗意。

有意思的是,最近我在看清宣统二年英人犯片马、印泉先生奉云贵总督之命前去中缅勘界绘制的滇西兵要界务图注钞,上面有一段关于镇夷关的描述,得以复原一百多年前的镇夷关人物、地理、风物等等。“甲卅三号腾越厅城九保路:镇夷关,十余户。江仁斋先生舻故里。旧设巡检,今裁。位于大盈江边,渡桥,桥长约十丈,桥西即石头山。山广二三十里,其石若蜂巢,轻可浮水,较集鹰尤空松,盖古之火山也。产药材甚夥,金石斛尤多,孟夏著花,黄满山谷,俗名栽秧花,又名小雀兰。硫磺塘距此十余里,与石头山同属一脉。关北高地,最适于防御阵地。”

从这段清末的描述和民国时期李叶荫的诗里,其实可以看出,清末以后,镇夷关的军事防御功能应该是消减了,更多的是经济流通和老百姓的生活日常,也就是“彝已归心关已平,千秋犹是镇彝名”。村里数量不多的村民,在大盈江边栽药材,收石斛,与灿烂的石斛花和栽秧花为伍,看村外桃花春色满,桥头杨柳午阴清。日子多么平淡而蕴藏诗意。

江舻第八代孙江宗洪与老伴儿刁丽俊摄

古寨旧巷老宅文脉延续,“江氏家训”福泽一代又一代。

我在镇夷关游走,无论是桥下的老寨子,还是桥上的新寨子,明显感觉到有一个影子自始至终萦绕在村子的角角落落以及村民的日常交谈中,村民似乎有很重的故人情结,那就是江仁斋江舻先生。江舻是谁呢?民国腾越诗人李日蔚在《过镇夷关怀江仁斋先生》有交代:“山周水合镇夷关,行过桥头立马看。偶忆绛州江大令,青天民颂好清官。”

江舻居腾越江姓十五世祖,出生在镇夷关,自幼勤学,少年时就名满乡里,嘉庆五年(年)考取拔贡,次年中举,年中两榜进士。历任山西怀仁、绛县(降县)知县。因他清正廉明,治县有方,且时时为民着想,民有“江青天”之颂。只是江县令英年早逝,让人扼腕,他的后世子孙谈及此,纷纷叹息。关于他的死因,镇夷关人的版本是,一年绛县大旱(时间不详),栽种困难,农民为争水大打出手,江舻接报赶到现场,按各家各户田的多少分配水流,田多留大沟,田少留小沟,农民皆满意归赴劳作,这年仍获丰收。为感谢江县令,农户们按最高礼节敲锣打鼓抬了一条碗口粗的蟒蛇去感谢他,江舻见到那虎视眈眈的蟒蛇,吓得说不出话,摇摇手让农户们抬回去,可农户们理解错了,以为他嫌小,再次回去抬了条水桶粗的蟒蛇,这下,彻底吓坏了江县令,他一病不起,不久就去世了。因他两袖清风,其子无力扶榇还乡,当地乡民感恩于他,筹资相助,他才得以魂归故里。他的第九代孙江益昌讲及此,也甚为老祖感叹:“当年廉吏今何在,三晋曾闻有颂声?”

古巷延续文脉王丹妮摄

翻开江氏族谱,从一世祖观音保年随沐英将军征西,年奉命驻守腾冲顺江街,二世祖随大军三征麓川,到九世祖江大治奉命镇守镇夷关,江氏一族始终以武功威震边关。及至十五世祖江舻,倒以文采见长。从此,耕读传家的细流就在江氏后人中一代代流淌。在镇夷关老寨子,我们尚能在曲径通幽的一座座老宅子看到几百年前的影子,比如江舻老宅;尚能在小桥流水傍依下的小院里看到相亲相爱的老人家,比如江宗洪和尹云仙;尚能在江氏后人的成长中看到文脉的延续,比如先后就读和毕业的8名大学生;尚能在一代接一代的言传身教中看到关于善良和诚信的训诫,比如“江氏家训”。

“进士人家”声名鹊起!“耕读传家”再放光华!越来越多的人走进镇夷关,感受优良家风家训。

我在一个初冬的早晨拜访了老寨子的所有居民,共8户,如江氏第八代孙江宗洪、江朝邦,第九代孙江益昌、江益宪、江益寿,无一例外,他们都热情、善谈,特别是江宗洪、江益寿两位老人,有一种农民的朴实之外的儒雅。对“江氏家训”,他们都熟悉如常。77岁的江宗洪虽然自己只是高小毕业,但对儿孙的教育从未放松。他常说:“我们是进士的后代,读书受教是本分,诚信做人也是本分。”尽管孙子已上大学,但放假回家,江宗洪一样按江氏家训要求他。生长在古道边,江宗洪对镇夷关充满了感情,因为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站在桥头,希望能守到父亲回家的身影。爷爷14岁跟随马帮去了缅甸,父亲出生后就被爷爷带去缅甸了,一直跟随爷爷在缅甸做一些百货生意。父亲到娶妻的年龄,回老家娶了亲,再次去了缅甸,到江宗洪稍微懂事的年龄,父亲也许是受不了思念妻儿之苦,在一个黄昏时分,江宗洪终于等到了父亲。而他的大公、二公家,一直有马帮驮货物去缅甸洋人街。所以,江宗洪小时候就知道,从镇夷关出去就是甘蔗寨,甘蔗寨的坡头设有杨广哨,腾冲与梁河交界处还有曩宋关,三关一哨,控制了这条古道的咽喉。

嘉庆六年的牌匾刁丽俊摄

在镇夷关,我还遇到了江舻的第九代孙江益昌,有意思的是,他还收藏着一块嘉庆六年的牌匾,上写“文魁”二字。这也是朝廷对江舻进士及第的嘉奖吧。作为文魁的后代,江益昌颇为自足。从小他是生活在江舻老宅的,我们去老寨子,他还陪我们去老宅转了转,除了房子老旧些,以前的生活场景还基本保持原貌。他开了个农家乐,取名“进士人家”,希望更多的人能走进镇夷关,走进耕读传家的家训里。

记者刁丽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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